KEYNOTE INTERVIEW
奇观创造者——专访维塔工作室联合创办人Richard Taylor
Image courtesy of Dafeng
Prologue: 维塔工作室（Wētā Workshop）的联合创办人Richard Taylor爵士在全球创意产业中享有盛誉。在其辉煌的职业生涯中，他涉足了广泛的艺术和科技领域。这位新西兰人与妻子 Tania Rodger 在两人位于惠灵顿的公寓后屋共同创建了维塔工作室，并将其打造成世界上最受尊崇的概念设计和制造公司之一。
他凭借在创意产业中的作品赢得了 30 多个国家和国际奖项，并于 2010 年因其对于电影业的贡献而获得新西兰荣誉骑士勋章。但他坦诚地说，自己不习惯被称为“爵士”，坚持大家都直接叫他的名字。
Taylor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。过去的20多年里，他经常来中国工作，并与地方和中央政府、教育机构和创意产业建立了密切的关系。这种深入的联系在 “AURA天际密林”的设计和创作中发挥了关键作用。
“AURA天际密林” 是 cdf 海口国际免税城最为令人惊叹的景点，它通过提供一系列惊艳的视觉效果和沉浸式的游客体验及游戏，将幻想变为现实。同样来自新西兰的Martin Moodie与Taylor就这个项目进行了深入访谈。
“为中免集团做的这个项目非常特别，因为他们想要打造的环境是一个巨型、有机的沉浸式雕塑，”在谈到他和维塔工作室参与设计的 cdf 海口项目时，Taylor这样说道。“这个具有触摸灵敏度和互动性的环境，是由观众来激活的。激活后的环境也是面向观众栩栩如生的展开。这意味着，你感受到的是一个巨型三维电影体验。”
“其规模之大令人咋舌——50 米乘 48 米。你需要和成千上万的人一起站在这里，才能真正理解这个雕塑有多大。它的各个组成部分都非常出众，而且我们在一座非凡建筑中创造了这样一件富有触感的 3D 艺术雕塑，本身就很有震撼力。”
泰勒回忆道，他亲眼看到全部完成的项目，是在 10 月 28 日开幕式的前一天晚上。 “我知道，如果我说‘照片虽然看起来不错，但完全比不上亲临现场的真正体验’，听上会去很俗套，但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感受，”他说。
“我在现场拍了张照片，发给了工作室一位最资深的创意人员，他回信说，‘哇，你把观众放进了数码渲染的效果图中，做出来的合成图片很好看啊。’我说，‘这不是数码渲染出来的，这是真实的环境。’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不是一张经过电脑渲染的合成图。”
“‘AURA’中庭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，而不是仅存在于想象中——光光这一点就使其非常特别。我不是在自夸。我们对其进行了艺术指导、视觉设计和工程设计，但它的建造是在我们团队的监督下，由中国的大丰公司一手完成的。”
Sir Richard Taylo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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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完美无可挑剔”
Taylor对中国最大的文体产业集成方案解决商大丰所做的“非凡”工作表达了敬意。 “大丰创造了一种幻觉，让你犹如置身于一个由一台大型 3D 打印机制作出来的物体中。个中的精妙真的很难完全理解，”他评论道。
“能达到这样的幻觉，要归功于它高超的真实感、质量和工艺。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作品，” Taylor说。作为一位因其作品的精确性而享誉国际的创意大师，能给出如此高度的赞扬，从中可见大丰的水准。
“因为工作的关系，我的眼睛训练有素。即使是去朋友的私宅作客，我都会快速地打量楣梁、凹模和窗户边缘，寻找瑕疵。这是我的本性，我也无法控制——我必须要有如此专注的态度，才能做好每一件事。因此，我永远都在寻找不完美之处，力求让作品变得更完美。然而我挑不出这件作品的毛病——它的完美无可挑剔。”
“我在此也需要感谢中免集团。作为客户，他们愿意踏上这段漫长的技术创新之旅，提供时间和金钱支持我们去做这件事。当然，还必须感谢从来不退而求其次的大丰。他们有时要将一件事做十次，为的是把它完全做到位，这种追求完美的精神令人敬佩。所以我认为大丰对整个中国的文化产业来说设了一个非常高的标准。这个作品在全球来看，也是设立了世界级的标准。”
Taylor解释道，中免集团想要创造的是一种身临其境的体验，让“AURA”成为免税城的一面招牌，吸引人们在这个公共场所逗留更长的时间；他们还渴望营造一个充满魅力的空间，让大家情不自禁地要想拍图，并与全世界的人们分享这些美丽的图片。
“你肯定知道，海南是一个美丽的热带仙境，非常值得一游，这也是中免当时想要突出的一点。我去过之后也对海南之美深有体会。我们在项目的一开始，就决定要从海南岛的动植物中汲取灵感。这听上去可能是个老土的概念，但说到底，最终做出来的结果怎样，完全取决于你如何通过新颖创意将这个老土的概念进行过滤和重塑。我们就想要在图案、动画、颜色和想法上进行大胆的创新。
“我们想创造一种永恒、经典的体验，让小孩子感到非常兴奋，让年轻人会想要在抖音等社交平台上晒图，也能让老一辈的人在这里找到慰藉，因为这个环境不刺耳、不过分嘈杂。在这里优美的空间里，静静地坐着，就能很享受。”
“另一个关键之处在于中庭需要与免税城内的高端品牌相辅相成——这一点很少被提及，但是至关重要。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，但据我猜测，进驻免税城的品牌可能都是全球排名前 0.1% 的超级名牌。”
“当然，最重要的是，这个空间和周围的自动扶梯必须像是一个门户。公众以消费者的身份来到这里，最终作为观众离开。在这个转变的过程当中，他们会想要买东西。因此，中庭的美学必须与所有这些品牌相得益彰，它不能太过具有自然感，也不能太繁忙或规模太小。所以在设计和构建的时候，需要引入成熟复杂的图形化和建筑化理念。”
从商业经营到全方位体验的转型
近年来许多研究都表明，疫情期间中国游客——尤其是年轻消费者——在购物时更注重整体的零售体验，而非交易本身。Taylor所谈到的设计理念，与这个趋势非常相符。
“从一定程度上说，中免集团对中庭项目的要求就是基于这种趋势，”Taylor表示赞同。 “他们非常大胆，因为一个商场归根结底是一个功能性场所——它要有一个防风雨的屋顶，里面要有商店，还要让顾客以最舒适的方式进入。因此，他们有心让我们专注于制造一种体验，而不是只用于交易的商业环境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礼物。”
“当然啦，并不是说这个中庭没有任何商业目的……它的存在也是想要吸引更多人前来购物，我明白这一点。但是，如果你真的去想一想，一家企业选择投那么多钱，做一件如此离经叛道、如此大胆的事情，这说明与其他零售商相比，中免希望能给客户提供更多的东西，”他说道。
“这一点我在开业日就亲身感受到。免税城开幕的第一天就迎来了四万人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。我估计那天可能拍了 100 万、200 万张照片，因为所有人走在免税城里，都会时不时停下来拍照。”
Taylor 说，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在开幕日结束时拍摄的，当时游客们购物了一天筋疲力尽，就坐在中庭里休息放松。 “这让我非常高兴，因为对我来说，中免实现了他们的目的——那就是制作一些美丽的东西，用以回馈他们的观众、他们的客户。中免想让中庭成为一个舒适、温暖的地方，让他们的观众可以在此度过社交时光。它还丰富了整体环境，让支付物业租金的品牌商们也感到自己品牌得到了应有的尊重。”
Taylor回忆，当晚他与世界上一些最著名的腕表、威士忌和皮具品牌的几位高管一起参加了开幕典礼后的庆祝晚宴。 “他们都表示，在cdf海口，自己效力的品牌如同置身于一个梦幻世界，这让他们也感到非常兴奋。我听到很高兴。”
在中免于cdf海口开幕前发布的宣传视频中，Taylor说他和维塔工作室希望顾客既是观众又是参与者，这是一个很贴切的说法。他进一步解释，“大多数将要到此参观的人，可能事先不知道内部结构是什么样的。他们来这里，是因为他们想买一些特别的东西，或者只是想在一个下雨的星期天在商场里随便闲逛——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做过的事情。
“我认为，通过我们和大丰所做的工作，中免想要让人们不只是来购物，而是成为零售、社交和饮食文化的参与者。他们要创造一种快乐、欢庆的氛围。”
Taylor强调了欢乐这个词，因为他观察到现代社会的氛围往往“很冷”。他补充道，“我将其称之为‘香草味、宜家式的未来’，我们的孩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。这样的环境大同小异，并且带有一种冷漠感。有多少孩子这辈子只知道城市人行道的样子，从来没有赤脚感受过草地的温暖？”
他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很高的兴致。“一个购物中心，从本质上来说，必须是一个卫生、符合各种规范、具有抗震能力等等条件的这样一个建筑。它本身作为一个容纳零售店的大盒子，一定得满足各种既定要求，”他说。 “但除此之外，为什么我们不能更进一步呢？为什么不能把它打造成一个将顾客带入奇幻世界的沉浸式体验呢？”
Taylor认为，这正是中免集团所取得的光辉成就。在cdf海口正式开幕后，他参观了集团办公室，并与以前只在线上会议中见过面的合作者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。 “我终于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度过一个下午，聊聊他们作为一家公司的核心原则，以及为什么他们愿意花这么多钱为观众带来体验式零售。他们告诉我，那是因为他们希望顾客能成为参与者，而不仅仅是消费者。”
“我们可以看到，在全球范围——特别是在美国——有很多设计陈旧、氛围坚硬冰冷的购物中心，即使它们用最好的大理石、最好的玻璃镶板进行装饰，但永远都无法唤起你对产品和商店的任何情感。但如今，我们明显地察觉到，这类房东的心理发生了转变，他们开始意识到，要确保顾客在离开时觉得自己在购物过程中获得 360 度全方位的沉浸式体验。”
Taylor讲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，很好地点出了中免如何成功地实现这一目标。 “我看到的最可爱的事情是一群老太太，大概六到八个人，她们一起来到免税城，而且个个都拿出手机拍照。她们作为一个群体移动，轮流在同一个地点拍照，好像是排练好的舞蹈一样，但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。这样的场景真是太美了，让我非常开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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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许公众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或是设计的精妙, 但肯定能在情感层面体会到“
– Richard Taylor
克服前所未有的挑战
我提到，介于当时严格的出入境限制，他能够参加cdf海口的开幕典礼一定很激动。 “‘可以’是一个有趣的词——我‘可以’去到海口参加开幕式，确实很幸运。但我知道，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到场，”他回答道。
“当时这其实是个大难题，因为我经营着一家相对较大的企业，要抽出十天时间做隔离，极其不易。但我坚信，我应该出席开幕仪式，一起庆祝我们与大丰和中免的合作，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凡的项目。不论别人怎么看，该项目在我们眼中近乎完美。”
“项目的进行过程中，我们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挑战，但这些挑战从来都不是由于维塔工作室、中免或大丰之间的协调沟通造成的，纯粹是因为疫情导致无法旅行。在中国关闭边境，有着各类的隔离措施的背景下，各方还是能倾力协作，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大的免税购物中心，这恰恰证明了大家的顽强决心。”
“我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了不起的合作者。我会见了建筑师、所有负责该项目的中免创意负责人，以及许多来自大丰的工作人员。他们每个人都处于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，并坚定不移地追求卓越。”
在谈到与一位年轻法籍华裔建筑师的会面时，Taylor的口吻充满了敬佩之情。这位建筑师在构思中庭的玻璃屋顶时，以精湛的才华，设计出了一个能将玻璃比例最大化、钢框架最小化的设计。尽管 Taylor 早就从建筑企划中了解了这个设计，但亲眼看到最终结果的那一刻，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。
“我一走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个屋顶。也许公众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或是设计的精妙，但肯定能在情感层面体会到。他们能感受到光的传播、阴影的流逝，以及被自然光照亮的空间之美。”
“他本可以很容易地使用传统三角形桁架工艺，但他坚持挑战自己，去走一条更有难度的路径，以求创造出一个崭新的，充满美感和创意的东西。你可以想见，那是多么的令人振奋。”
对大丰的倾佩
谈到大丰对该项目做出的贡献，Taylor 说：“所有的功劳都应该给大丰。我无法想象世界上有规模如此之大、水准如此之高的公司在从事此类工作。”
“他们从容应对挑战，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建成。从他们开始这个项目到完成，好像只花了八个月。而且他们以沉着、自信的方式做到了这一点。大丰员工的专业度、团队精神和他们最终交付作品的艺术性，都让我震惊。中庭的建设是多个顶级公司合作的结果，我们很荣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。这是一项非常需要协作精神的工作。”
当被问及他在开幕当天的感受时，Taylor答道：“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失去自己孩子般的好奇心。我有一个充满好奇的头脑，对于探索新奇事物有着几乎无法抑制的渴望，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最棒的礼物。之前，我只通过照片看到现场的情况，通过草图、数码设计图和我们建造的极为细致的微缩模型，来体验‘AURA’中庭……最终能够亲眼看到，这让我非常激动，给我留下的极为深刻的印象。”
“看到建成的中庭，我简直不知所措，心中的情绪很难用语言形容。我拍了数百张照片。第二天早上的开幕式很盛大，所有政要都来出席。但在开幕式结束几分钟后，他们打开了cdf海口的大门，现场无比欢腾，就像一场甲壳虫乐队的音乐会一样。”
“有人在推门，需要保安阻止。然后大门终于敞开，人群就涌进了大楼。这很特别，因为看到政要、客户、店主、工人、技术员和艺术家都在庆祝同一件事。公众突然进入这个陌生的空间，本来应该是带有冷淡的怀疑态度的，这现实中完全是另一回事。光是看着餐厅客满，看着人们在免税城里自由自在地走动，这种体验让人激动得眩目。”
“我们没有给公众任何的标识来告诉他们如何激活空间——他们是自己在与空间的互动中发现了这一点。这真的很酷，让我倍感欣慰，”他总结道。“不仅是参观cdf海口，能回到中国，并来到海南，本身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经历。在中国度过的时光总是让我精神振奋，我把这归功于中国人的乐观态度。我喜欢那种乐观，他们不会去纠结于昨天有什么不好，而总是想着明天能如何进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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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otlight Series - February 2023